战国初期,广大的奴隶反抗奴隶主统治的斗争风起云涌。魏、赵、韩三国的新兴地主阶级凭借着奴隶造反的革命力量,夺取了晋国的奴隶主政权,建立了魏、赵、韩三个封建制的国家。
一天,魏国国君魏文侯正在同丞相李悝(kuī 音亏)讨论治理邺(yè音业)邑(今河北临漳县一带)的问题,准备委派一个得力的人去那里扫荡奴隶主贵族的残余势力。
李悝推荐西门豹当邺邑县令。他说:“西门豹不信鬼神,坚信法治,又积极参加变法运动,他一定能胜任这个工作。”魏文侯听罢,欣然点头,当场决定西门豹为邺邑县令。
西门豹接到委任后,立即来见魏文侯,表示决心同奴隶主贵族的复辟势力斗争到底。魏文侯看到西门豹态度坚决,也就更加信任他了。
西门豹告辞魏文侯后,便整理行装,骑着马,带上几个吏卒,日夜赶程,到邺邑上任去了。
邺邑地处漳河流域,是魏国的边防要地。那里的奴隶主复辟势力还很猖獗,中央的法令得不到贯彻。西门豹一行,走进邺邑地界,只见大片土地荒芜,眼前出现一幅凋零凄凉的景象。
沿途房屋倒塌,逃荒要饭的人群络绎不绝。看到这般情景,更激起西门豹对奴隶主的痛恨。他扬鞭催马,恨不得马上去把那些坑害百姓的奴隶主统统抓起来。
到了县城,只见人烟稀少,街巷萧条。不少房子仿佛很长时间没人居住,门都被蜘蛛网封住了,显得十分荒凉。
到任的第一天晚上,西门豹久久不能入睡。一路上的所见所闻,引起了他的深思,他决定先进行一番调查研究。
第二天,西门豹带着两三个吏卒开始进行察访。他们经过一户人家,只听见从屋子里传来了十分悲伤的啼哭声。西门豹止住脚步,叫一个吏卒上去敲门。
敲了半晌,才见一个衣不遮体、瘦骨如柴的老汉怒气冲冲地把门打开。这老汉姓张,他拿起扁担,将西门豹挡在门外。
西门豹上前关切地问道:“你家遇到了什么不幸,为啥有人哭得这样伤心?”张老汉气愤地回答:“为啥?你们自己知道,反正要人没有,要命有一条!”说着抡起扁担准备拼命。
吏卒连忙上前大声喝道:“不要无礼!这是新上任的县令西门豹大人。”老汉早就听说过西门豹参加李悝变法的事了,再抬头看看西门豹,觉得他不象这里的地方官那样凶暴,于是放下扁担,让他们进屋去。
西门豹走进屋去,才看到有个姑娘在啼哭。这时老汉坐了下来,叹了一口气说:“这几年河神娶妇把老百姓害得好苦呀!”西门豹迷惑不解地问:“河神娶妇是咋回事?”于是老汉就把河神娶妇和他家的遭遇一五一十地告诉西门豹。
原来,流经邺邑全境的漳河,每到夏秋两季,一遇暴雨,水势猛涨,时常泛滥成灾,淹没良田,卷走人畜,这一带的老百姓受尽了天灾之害。
这里的三老(古代掌教化的乡官)、廷掾(yuàn音院,县廷的吏属)以及豪绅同装神弄鬼的巫婆勾结起来,想出了一条毒计,利用漳河水害,大发横财,老百姓又遭人祸之苦。
一年夏天,漳河水又泛滥了。三老便差人四处鸣锣,把百姓都集中到河神庙前。人们在庙前等了半天,才看见一个老巫婆带着十来个小徒弟慢吞吞地从庙里走了出来。
老巫婆手舞足蹈一番,然后打了个呵欠,拉开破嗓门嘶叫道:“水害是河神发脾气。我受命于天,知道河神每年要娶一个媳妇,如果我们每年挑一个姑娘送去给他,他就会保佑大家安居乐业。”
那个管教化的三老也在旁边帮腔:“这是河神显圣,只要每年交纳一笔钱,替河神办喜事,就会有好日子过。”他正在摇头晃脑的时候,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抗议声:“饭都吃不饱,哪来的钱呀!”
过了几天,三老、廷掾便以“河神娶妇”为借口,强行派款。一批爪牙,挨家逐户地勒索钱财。
他们每年从老百姓身上搜刮了几百万钱财,只拿出其中极少的一部分作为“河神娶妇”的费用,其余的全部落进他们的腰包里去了。
老巫婆也带了一群小巫婆每年走乡串户,为“河神”挑选“新娘”。她们不敢踏进有钱有势人家的门,专门去找穷苦人家的姑娘。
巫婆们出动后,有姑娘的穷苦人家整天提心吊胆。有的人家怕给巫婆看中,便带着姑娘背井离乡,逃往外地另找生路,这样城里的人就越来越少了。
又有一年夏天,这群巫婆闯进了张老汉兄弟的家,看到了他兄弟的姑娘长得比较俊美,老巫婆便信口开河,胡诌了一通,说是“河神”看中了这个姑娘,就这样连拖带推地把人抢走了。
她们把抢来的“新娘”关在河神庙旁的“斋宫”里,使她同家里人隔绝,不许她随便说话和行动。
十几天后,再给“新娘”梳妆打扮一番,强迫她坐在一张经过装饰的床席上,到“河神娶妇”的那天,巫婆就把人连床席一起抛进漳河里去。每年都有这样一个无辜的姑娘成了迷信活动的牺牲品。
张老汉气愤地说:“今年他们又看中了我的女儿,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自己的亲骨肉白白地去送死!”他已下了决心,准备豁出一条命,同这群吃人的豺狼拚到底。
听完张老汉的诉说,西门豹沉思了片刻,决定顺水推舟破除这害人的迷信活动。他对老汉说:“如果你信得过我,就让女儿给他们带走,到时候我自有办法惩罚他们。”张老汉半信半疑地答应了下来。
西门豹回到县衙后,便吩咐吏卒把三老、廷掾叫来。这群为非作歹的孔门信徒,早已知道西门豹向来主张法治的,本来就害怕三分,现在来到西门豹跟前,看到他威风凛凛地坐在堂前,心里更加恐惧。
西门豹开门见山地问道:“听说你们最近要为河神娶亲是吗?”大家摸不透县令的用意,谁也不敢回答。最后还是三老仗着他读了几年孔老二的书,硬着头皮答道:“这是天意,历年如此!
三老看到西门豹没有什么反映,壮了壮胆,又胡扯了一通。西门豹打断了他的话,说道:“既是天意,待到娶亲的日子,你们告诉我一声,我亲自为新娘送行去!”三老等人一听,松了一口气,便洋洋得意地回去了。
巫婆听说新任县令要参加为“河神娶妇”举行的仪式,气焰更加嚣张。第二天一早就去张老汉家抢人。张老汉父女同巫婆厮打了一阵,把老巫婆打得鼻青眼肿,但最后人还是被抢走了。
“河神娶妇”的那天,太阳刚刚露面,漳河边上已经是人山人海,足有二、三千人。张老汉腰里藏着一把斧头,带着焦急的心情挤在人群里。
这天,西门豹穿戴庄重,带着一班随从也来到“斋宫”前。三老、廷掾、豪绅早已坐在那里了。
老巫婆脸上涂着一层铅粉,嘴唇抹着猪血,腰里系着铃铛,手不断地拍着皮鼓,乱舞怪叫了一阵之后,便把“新娘”拖到一张披红挂绿的床席前,强迫她坐在床席上。“新娘”拚命地反抗着。
张老汉看到自己的女儿马上就要被丢进漳河里去,而西门豹却仍泰然自若地坐在那里,不由心里一阵紧张,心想西门豹莫非同巫婆是一丘之貉,如果他不救自己的女儿,就跟他们拚个鱼死网破。
西门豹用鄙视的眼光瞥了巫婆一眼,心里十分厌恶,但仍不露声色。他胸有成竹地对旁边的三老说:“你去把新娘带来,让我看看长得俊不俊。”
三老象得了圣旨,连忙呼喊巫婆把“新娘”带到西门 豹跟前。西门豹一看,“新娘”长得端端正正的,脸上虽擦了粉,但还看得出泪痕,眼睛也哭肿了。
端详了片刻,西门豹皱皱眉头,回过头对巫婆说:“我看,这个姑娘长得实在不好看,根本不配当河神之妻。”巫婆一听,不知道西门豹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。
巫婆还在发呆的时候,耳边又传来了西门豹的声音:“那就麻烦巫婆到河神那里去一次,就说本官要另选一名长得俊点的姑娘,改日再给他送去。”
老巫婆一听,脸色煞白,两腿发软,心想到哪儿去找“河神”呢,这不是叫我去送命吗?她刚要开口求饶,西门豹已发命令:“送大巫婆下河!”说时迟,那时快,两个随从走过去,把巫婆举到半空,“扑通”一声,投进了漳河。
巫婆在水中挣扎了一阵便沉了下去。这个作恶多端的老巫婆就这样去见“河神”了。老百姓见了无不拍手称快;而那些奴隶主贵族老爷们却吓得目瞪口呆,连个大气也不敢喘。
太阳渐渐地升高了。老巫婆下河后一直没有回音,西门豹又一本正经地说:“大巫婆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,你们徒弟下去催她一声。”说着朝那些小巫婆看了一眼。
不容小巫婆分说,随从们一拥而上,有的拉手,有的抬脚,七手八脚地把一个打扮得妖形怪状的小巫婆抓了过来。
随从把小巫婆高高举起,又投进了漳河。过了一会儿,连小巫婆也没回来,西门豹手一挥,说:“再派一个人去催催!”
三老、廷掾头上的汗珠象黄豆般一滴一滴直往外冒,他们也顾不得擦,两只眼睛直瞪着西门豹,心想不知道这位县令又要派谁去,心里暗暗叫苦。
他们还在惊呆的时候,西门豹又发话了:“大巫婆和她的一个徒弟大概都没把事情讲清楚,所以至今还不回来。我看再派······”没等西门豹说下去,人群中立即爆发出一致的呼声:“让三老去!
三老像挨了一声闷雷,瘫倒在地,上气不接下气地说:“万万不可,学生本信儒教,与鬼神素不来往。”西门豹反问道:“你们儒家不是信天命的吗,怎么说与鬼神没来往呢?我看还是劳驾你亲自跑一趟吧!”三老也被扔下河去了。
西门豹整整衣冠,煞有介事地站在河边,显出一副诚心诚意的样子在等待着巫婆们回来。
太阳越升越高了。廷掾和小巫婆们看到西门豹还没收场的意思,不知道下一个挨到谁的头上,吓得胆战心惊。
西门豹忽地回过头来问廷掾:“巫婆和三老去了都不回来,哪一个再下去催催呀?”这时,廷掾吓得脸如纸灰,再也顾不上什么身份、体面了,马上跪下来叩头求饶。
廷掾连连不断地叩头,额头都叩破了,污血夹着臭汗直往下淌。那些平时骑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豪绅,见状不妙,也连忙下跪求饶。
西门豹不理他们,继续说道:“三老、巫婆说过,不给河神娶妇,漳河要发大水,我看还是再派—”廷掾深怕再叫他们下河,连忙结结巴巴地说:“大······大人,这全是我们同巫婆瞎编出来的,请······请大人饶命啊!”
西门豹看看骗局已经拆穿了,便对大家说:“漳河水滔滔流去,因为河道淤塞,才造成河水泛滥,根本不是什么河神显圣。今后谁敢再为河神娶妇,我们就叫他先下河去当媒人!”说完,岸上人群欢声雷动。
西门豹觉得可以暂时收场了,便讽刺跪在地上的廷掾、豪绅们说:“看来河神太热情了,把人长期留下来了,你们都回去吧!”廷掾、豪绅们如释重负,赶忙爬了起来,急急忙忙地溜走了。
西门豹又把张老汉叫来,笑了笑对他说:“河神再不会要娶妻了,你把女儿领回去吧!”老汉热泪盈眶,说了声“谢谢大人”,就搀着女儿高高兴兴地回家去了。
破除了“河神娶妇”的陋习之后,西门豹便在邺邑实施李悝“尽地力之教”的政策。他对漳河进行实地勘察,并访问了沿岸居民,了解了一些水文资料,最后制订了一个治理漳河的方案,准备兴修水利。
过了几天,县城里到处张贴县令的布告,号召老百姓参加治漳工程。人们得知这个消息后,奔走相告,家家户户忙着修理工具,准备参加劳动。
开工那天,张老汉起个大早,拿着工具,带着他的女儿,一起加入了治漳大军的行列。
西门豹亲自来到工地,他站在土墩高处,发出了动员令:“父老子弟们,我们开筑渠道,可以减少洪水灾害,又可以引漳河水灌溉农田。只要大家同心协力,就可以战胜老天爷!
治漳工程开工了,人们挖土的挖土,抬土的抬土,推车的推车,干得可欢啦!
经过邺邑广大劳动人民三年的奋战,终于开筑了十二条渠道,使邺邑的农田都可以得到灌溉。原来的盐碱地变成了米粮川,粮食的产量大幅度地提高,人们的生产积极性也跟着提高了。
过去那些为避“河神娶妇”之难,逃往外地的人家,听到西门豹领着人民抗灾,努力从事农耕,都纷纷回到家乡。邺邑开始出现了生气。
西门豹领导邺邑人民一面兴修水利,发展农业生产;一面组织起来,利用农闲时间进行军事训练,大大地加强了魏国的边防军事力量,有力地保卫了新生的封建制政权。
兴修水利后,粮食获得了丰收。西门豹动员各家各户把剩余的粮食贮藏起来,以防灾年和打仗。
一天,魏文侯听到有人告发西门豹,说邺邑粮库不存粟菽,钱库不存金银,兵库不存武器,便决定亲自到邺邑察访。
魏文侯到邺邑一看,果然如此。于是把西门豹找来,查问实情。西门豹把魏文侯领到城楼上,不慌不忙地抡起鼓槌,用力地击起鼓来。
鼓声响过不久,只见老百姓披铠甲,挂弓箭,驾牛马,挑粮食,从四面八方集中到城楼下的广场上。西门豹指着这支队伍,对魏文侯说:“这叫做蓄积于民。”魏文侯听了连连点头,对西门豹贯彻法家路线所取得的成绩表示满意。
后来在一次战争中,西门豹亲自率领邺邑兵民北击燕国,打了胜仗,收复了被燕国侵占去的大片土地,充分地显示了法家耕战政策的威力。
西门豹的改革引起了奴隶主贵族的恐慌。后来魏文侯的儿子武侯即位,任用儒家,摒弃法家路线,进行反攻倒算,把西门豹杀害了。但是法家的革新精神却一直为后人缅怀。邺邑人民在漳河岸上树了一块石碑纪念西门豹。